“带路,我要去看看这位李渊……刺史。”
杨广对身旁的亲卫吩咐道,语气平静,但内心深处却波澜暗涌。
在亲卫的引导下,杨广来到后勤辎重营地外围,并未直接现身,而是选择了一处地势稍高的坡地,远远望去。
只见营地局域井然有序,民夫、车辆调度得法。
一个身着常服、面容敦厚、看似沉稳的中年男子正在与几名属官交代事宜。
那可就是自己姨表兄弟的李渊?曾站队废太子门下,听说现今打算离京,去地方任刺史。
李渊举止看似谦和,但在杨广的【龙气观势术】下,却能看见其头顶盘踞着一股沉凝厚重,隐含峥嵘的灰黑色气运,如同蛰伏的巨蟒,虽未化龙,却已显露出不凡的根基与潜力。
不愧是未来的唐高宗,还未称帝,便隐隐间有龙气环绕。
然而,更吸引杨广目光的,是李渊身边那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孩童。
那孩童生得方面大耳,眼神灵动,虽年纪尚小,却已有一股不同于常人的沉稳气度,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军马。
“李渊身边的那个孩童是谁?”
杨广看似随意地向身边的向导官问道。
“回太子殿下,那是李大人的次子,名叫李世民,听闻年方八岁。”
向导官躬敬回答。
“李……李世民?”
尽管心中已有预感,但当这个名字被确切证实的时候,杨广还是感觉一股寒意自脊椎骨窜起,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个跟跄。
他定睛凝神,再次向那孩童望去。
这一看,更是让他心头巨震!
在【龙气观势术】的视野下,那孩童李世民的身上,竟同时萦绕着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和谐并存的气运!
一道是蓬勃欲飞、充满进取与开拓意志的龙气,虽稚嫩却潜力无穷。
另一道则是温和坚韧,带着包容与教化意味的凤气。
龙凤呈祥,交织环绕。
一个人,居然能同时具备帝王的龙气与母仪天下般的凤气?
这简直是闻所未闻,不可思议!
“这就是……龙凤之仪,天日之表?这就是未来的千古一帝?”
杨广在心中喃喃自语,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。
刹那间,一个无比诱人又无比残酷的念头闪过脑海——扼杀!
趁其羽翼未丰,将这未来的心腹大患,将这煌煌大唐的开创者,扼杀在摇篮之中,
以他如今太子的权势,想要让一个八岁孩童“意外”夭折,并非天大难事。
然而,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。
他的脑海中,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后世对历代帝王的评价。
文治武功,历史影响,始皇帝第一。
北驱匈奴、开疆拓土的汉武帝刘彻第二。
而第三,便是开创贞观之治、被尊为“天可汗”、以善于纳谏和任用贤臣闻名于世的唐太宗李世民。
“何其有幸……”
杨广的嘴角,忽然勾起了一抹难以形容的,混合着战意、兴奋与宿命感的笑容。
“何其有幸,我能与这样的千古一帝,生于同一时代!甚至……还能与他掰一掰手腕,争夺这万里江山!”
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,冲散了方才的寒意与杀意。
“与天斗,其乐无穷。与地斗,其乐无穷。与人斗,其乐无穷。”
“这是何等的兴哉!快哉!”
杨广在心中呐喊。
最终的结局,成王败寇,固然重要。
若是天可汗李世民,却也不重要。
杨广回顾华夏上下五千年历史,在这种璀灿的时光长河里,个人便如沧海一粟。
“也许,我杨广,可亡。”
“而你,李世民,亦可亡。”
“但这大唐百年盛世,不可亡。”
能与这样的对手博弈于这历史棋盘之上,无论最终是自己开创盛世,还是如历史般由李世民缔造大唐辉煌,都是华夏盛世文明绵延无疑。
这个过程本身,便已足够精彩惊天地,足够让人热血沸腾,一生无憾。
想到此处,杨广心意已决,眼中再无半分尤豫与阴冷,只剩下清澈而坚定的斗志。
他毅然转身,不再多看那对父子一眼,大步离去。
他的战场,不在这里,不在这孩童身上,而在即将到来的北伐,在现在的朝堂,在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帝位与武道巅峰。
“太子之位,只是开始。这帝位,才是我的武道之源。”
回到太子府,夜色已深。
杨广正准备返回书房,继续琢磨《龙象破限诀》和巩固自身修为,却在经过偏院回廊时,隐约听到一阵压抑的、细微的咳嗽声。
他脚步一顿,循声望去,只见月光下,萧氏独自一人倚在廊柱旁,以袖掩口,娇躯微微颤斗,那咳嗽声正是从她那里传来。
借着清冷的月光,杨广甚至看到她放下衣袖时,那白淅袖口上沾染的点点殷红。
咳血?
杨广心中一凛,立刻快步走了过去。
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杨广来到近前,皱眉问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。
萧氏显然没料到杨广会突然出现,吓了一跳,慌忙将手背到身后,强自镇定地敛衽行礼:“殿下……您回来了。民女无事,只是偶感风寒,歇息一下便好。”
萧氏脸色苍白,眼神躲闪,分明是想隐瞒。
杨广看着她那副故作坚强的模样,心中莫名有些烦躁,故意板起脸,带着一丝怒意道:“无事?咳血也是无事?说!到底怎么回事?若再隐瞒,本宫便以欺瞒之罪重罚你。”
萧氏被杨广陡然严厉的语气吓得娇躯一颤,知道瞒不过去,只得低下头,声音微若蚊蚋,带着一丝委屈与无奈:“是……是因为前几次为殿下占卜……窥探天机,损耗了些许精气神,留下了些暗伤,偶尔会……会如此。调养些时日便无碍了。”
杨广壑然明悟!
原来这占候之术,竟要付出如此代价?窥探命运长河,果然不是没有代价的。
“既知如此,前日,本宫让你占卜之前为何不早说?”
杨广语气依旧不好,但其中的怒意已变成了某种复杂的情绪。
萧氏抬起头,看了杨广一眼,又迅速低下头,轻声道:“殿下吩咐的事情,民女不敢不从。”
这句话,说得平静,却让杨广一时语塞,不由地想起前几日对她的测试。
那是萧氏入门第二天,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,那日开口问道:“听闻,你精擅占候之术?”
萧氏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,垂首应道:“回殿下,民女……略懂皮毛。”
“可曾替父皇占卜过吉凶?”杨广语气平淡,却带着无形的压力。
萧氏闻言,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以头触地,声音带着徨恐:“民女不敢!民女微末之技,岂敢妄测天机,窥探圣意。”
“起来吧。”杨广淡淡道。
“谢殿下。”萧氏这才小心翼翼起身,额间已见细密汗珠。
“那么,”杨广目光如炬,锁定在她身上,“可曾替本太子占过?”
萧氏脸色瞬间煞白,再次“噗通”跪倒,声音发颤:“民女万万不敢!殿下乃国之储君,天命所归,民女岂敢……”
“是不敢,还是不曾?”杨广打断她,语气转冷,“起来。”
萧氏战战兢兢地再次起身,不敢看杨广的眼睛。
杨广懒得再与她绕圈子,直接下令:“那就是不曾。行,今日,你就当着本王的面,替本太子占上一卦。”
“殿下!民女……民女不敢。”萧氏第三次跪倒,这次是真正的恐惧。
杨广端起茶杯,抿了一口,语气听不出喜怒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不占,现在就拖出去,杀了。”
萧氏浑身剧震,伏在地上的手指微微蜷缩。
她知道,这位太子殿下绝非玩笑。
沉默片刻,她深吸一口气,仿佛认命般,缓缓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:“民女……遵命。”
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几枚古朴龟甲和蓍草,就在杨广面前,摒息凝神,开始虔诚地进行占卜仪式。过程寂静而诡异,只有龟甲碰撞的轻响和蓍草摩擦的沙沙声。
良久,她看着地上显示的卦象,眉头紧锁,沉吟许久,才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:“殿下……卦象显示,紫薇耀世,帝星临空……殿下确有开辟一代盛世之命格……”
杨广不动声色:“年限呢?”
萧氏尤豫了一下,低声道:“然……帝星光华虽盛,其下隐有流火之象,主……国祚绵长,然……然帝王自身之显耀,似乎……并未太久……”
这与杨广所知的历史基本吻合——隋朝虽开创基业,但他杨广在位时间并算不长,且后期天下大乱。
他心中微沉,难道即便自己到来,依旧难以彻底逆天改命?
无论如何努力,也无法抵挡这天可汗李世民的大唐雄兵吗?
龙凤之姿,天日之表,大唐太尉,司徒,尚书令,中书令,凉州总管,左右武侯大将军,左右十二卫大将军,上柱国,秦王,天策上将,天可汗,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是也,七世纪地表最强碳基生物。
“我,踏,马,这……日后……到底要达到什么武道境界才能匹敌?”
想到这些称呼,杨广无奈叹了口气。